第八章 密匣与熔岩(1 / 1)

强光如刑柱。

白晓晚怀抱着那只深色提包的手臂,在那束突然降临、毫无温度的炽白之下,僵冷得如同凝固的石膏。所有流淌的血液,奔涌的神经电流,都在光线撕裂黑暗、精准钉死在怀中那个被布料包裹的棱角轮廓上的瞬间,被彻底冻结!甚至思维都出现了短暂的真空断层。

包里的紫檀木盒,那截暴露在强光下的沉郁紫黑色木料和一角清晰无比的缠枝莲古拙纹路,像是被剥去了最后一层皮肤的裸露伤口,滚烫地灼烧着她的胸腔。沈煜辰的声音穿透凝滞的幽暗,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带着一种极其陌生的、深重的分量砸落: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了吗?”

那不是胜利者的宣告,更像是一种迟来的、压抑了太多不为人知真相的开启。带着确认的凝重,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紧绷?

引擎低沉的运行声、空调系统微弱的气流声,这些微不足道的背景音仿佛被无限放大,在白晓晚的耳中变成了尖锐的噪音狂潮。她的指关节在紧抱着的包裹上用力得近乎痉挛,指甲隔着薄薄的布料深陷下去,刻印着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沈煜辰的目标从始至终如此明确!交易?爆炸点?那不过是烟雾!他真正的眼睛,一直穿透血肉骨骼,牢牢钉在…这个盒子上!

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不仅仅是母亲的遗物!

沈煜辰这种近乎失态的关注……

这远超复仇计划的意外变数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刚刚点燃的复仇火种,带来刺骨的寒意!

光线稳定得可怕,光束的边缘在漆黑如渊的车厢内部切割出冷硬的光影界限。在这绝对的静谧与强光的刑讯之下,白晓晚所有精心构筑的计算、所有孤注一掷的谋划,都变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如同被钉在祭坛上的猎物,连思维都在强压下艰涩地运作。

他为什么?他凭什么?!

被看穿一切、完全暴露的惊怒如同熔岩,在她冰封的内核底部剧烈翻腾,随时要冲破禁锢喷薄而出!但她强行压了下去。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情绪的外泄,都是对敌人的献祭!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动作僵硬得仿佛被冻住的木偶。

光束的边缘模糊地照亮了她仰起的下巴曲线,却无法穿透她垂落眼睫投下的浓重阴影。光线只勉强勾勒出她紧抿的唇线,那唇色失却了所有血色,抿成一条惨白而决绝的直线。

她没有回答“可以”或“不可以”。她只是沉默着,用尽意志对抗着那束光带来的剥皮之痛。

一秒,两秒……

沈煜辰隐在浓重黑暗里的半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但车厢内无形的气压却在白晓晚沉默的反抗中骤然增强,如同深海瞬间增压到极限,要将人的骨骼碾成齑粉!空气粘稠凝固得令人窒息。

就在那压力几乎要突破临界点、让白晓晚呼吸都凝滞的刹那——

沈煜辰动了!

他那只始终搭在黑色西裤膝盖上的右手,骤然抬起!动作快如闪电,没有半点迟疑!那只骨节分明、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生杀予夺的大手,裹挟着一股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决断感,精准无比地伸向白晓晚怀中的提包!

那目标,就是包裹下的紫檀木盒!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交出它!

白晓晚全身的神经在这一刻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骤然炸裂!一种本能的、如同逆鳞被触犯到极致所激发的、混合着强烈恐惧与玉石俱焚的狂暴保护欲,猛地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不准碰!”

一声厉叱,如同冰原断裂时炸开的闷雷,带着绝望边缘的凶狠与不容置疑,从白晓晚紧咬的齿缝里尖利地迸射而出!她的身体反应甚至超越了大脑的指令!就在沈煜辰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包裹边缘的瞬间,白晓晚整个身体如同受到最致命威胁的母兽,猛地弹起!她不管不顾地狠狠一扭腰,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连同怀里的包裹一起,死死地撞向身后那冰冷的、天鹅绒包裹的车门板!用脊背作为最后的盾!

碰撞的闷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肩胛骨狠狠砸在真皮覆盖、硬木支撑的车门内板上,一阵剧痛传来,伴随着布料剧烈摩擦的沙沙声。那只装着木盒的包被她死死护在身体与冰冷的车门之间,如同嵌入了自己的血肉骨骼。

沈煜辰的手,堪堪停在白晓晚身前的半寸距离!指尖距离她紧抱在身前的提包几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空气!

那只手,五指张开,修长、稳定,带着一种可以轻易捏碎骨骼的力量感,硬生生顿在了白晓晚因剧烈动作而急促起伏的胸前!空气仿佛凝固了。车外的光影流动,形成缓慢变幻的光斑,徒劳地涂抹在两人被切割的光暗边界上。

沈煜辰保持着俯身去拿木盒的姿态,动作凝固在那个瞬间,如同时间被按下暂停键的雕像。那只悬停在白晓晚胸前寸许的大手,清晰地昭示着他被彻底、决绝地拒绝!他隐在黑暗中的上半张脸似乎低垂着,视线越过被强光照亮的提包和女人紧护的姿态,最终落在他自己那只落空的手上。

时间,在一呼一吸间被无限拉长。

然后。

那只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收了回去。指关节微曲,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几乎称得上“收束力量”的姿态。最终,那只掌控一切、本该雷霆万钧的手,重新落回了他黑色的西裤膝盖处,与另一只放在阴影中的手十指交叠,形成一个看似放松、实则内部肌肉线条绷紧到极致的姿态。

沈煜辰微微抬起了下巴。他终于,真正地,完全地抬起头。

光线勾勒出他锋利的下颌线,和一小片极其紧绷的侧脸轮廓。那束手电筒的强光始终没有离开白晓晚护在身前的提包,也清晰地打亮了他暴露在光束边缘的下半张脸。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嘴角微微向下牵扯着,那绝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极度的错愕被更深的、被刺痛后的阴郁风暴所覆盖。

他的目光,穿透了强光与阴影的分界线,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毫无阻碍地投注在了白晓晚脸上。

那眼神,复杂难辨。

有一种被彻底忤逆、挑战了绝对权威后燃烧起的冰冷的、足以燃尽一切的火焰,却又被另一种更加沉重、如同冰山轰然倾轧般的庞大压抑死死地按在冰层之下。在这两种极端力量的对冲与撕扯中,那幽深的瞳孔深处,竟然还翻滚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像是看到了某个他笃定的、坚不可摧的认知在眼前被摔得粉碎。

光束在晃动。不知是车体轻微的震动,还是白晓晚控制不住身体的细微颤抖。

那片被光覆盖的区域里,白晓晚的侧脸线条僵硬得如同石雕。低垂的眼睫在惨白的面颊上投下浓重的、不断颤动着的阴影。紧紧护着包裹的双臂用力到骨骼都在呻吟,指节青白。她紧贴着冰冷的车门,背脊挺得笔直,是防备,也是她最后一点不肯弯折的脊梁。汗意沿着她的鬓角无声滑落,在炽白的光线下蜿蜒出一道晶莹又冰冷的痕迹。她的唇瓣依旧紧抿着,毫无血色,下唇甚至被牙齿咬出了一线深陷的、隐隐泛白的痕。

死寂。

只有无声的熔岩在彼此心间奔涌撞击。

沈煜辰的目光在那被白晓晚以命相护的包裹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布料,看清里面木盒真正的模样。他眼中的风暴渐渐凝聚、沉淀,化为一种更加幽邃、更加压抑的晦暗。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喉结在阴影中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那紧绷得如同绷断前的弓弦的气息缓缓松开了致命的压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仿佛浸透了千年寒潭水的疲惫沉淀。

那束强光依旧固执地钉在包裹之上,没有半分移动。

沈煜辰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不再有之前的压迫命令,每一个字却像蘸满凝固血液的砂石,艰涩地摩擦出来,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沉重与某种几乎要压垮他的悲切:

“拿给我。”

他的目光甚至不再看白晓晚,而是固执地盯着那只包裹,声音里蕴含着的不是威胁,而是一种近乎乞求的穿透力——

“那是我父亲留给母亲…唯一的念想。”

白晓晚僵死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尖锐的、撕裂般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炸开!

父亲留给母亲的念想?

不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吗?

这盒子里的东西…关系到沈煜辰的父母?!

她原本孤注一掷的复仇火焰里,陡然被投掷进一颗冰火交织的异星!巨大的信息冲击如重锤砸下!这盒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等她从这石破天惊的认知中被炸得魂飞天外,沈煜辰紧抿的唇再次开合,低沉的声音像是一道来自深渊的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凿穿了她的心脏:

“而我的母亲…当年被人强行夺走,就再也没醒过来过。”

最后几个字,带着仿佛能滴出血的沉痛,重重砸落。

白晓晚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彻底停滞!

轰隆!!!

一声极其沉闷、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巨响,猛地在车外炸开!劳斯莱斯防弹车窗那坚固无比的车体猛地一震!巨大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铁锤,透过车身厚重的装甲层狠狠撼动了整个后车厢!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形变呻吟!与此同时,车窗上浮现出巨大的、如同蛛网般密集放射开来的恐怖裂纹!

强光瞬间被扭曲!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尖啸,瞬间灌满整个车厢!尖锐、疯狂、震耳欲聋!

白晓晚被那巨大的冲击波猛地震得向前扑倒!脑袋重重撞在冰冷的前排座椅靠背上!护在怀中的包裹脱手飞出!

“啪嗒!”

一声轻响在混乱与警报轰鸣中几不可闻。

沉重的、泛着内敛紫光的紫檀木盒,在剧烈的震动和翻滚中终于跌落!

暗扣崩开!

盒盖弹开!

一块寸许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扁平方形青铜印章,从敞开的盒子里掉落出来,重重地砸在劳斯莱斯无比昂贵的深绒地毯上。

那印章顶端的圆雕纹章在车厢内昏暗晃动、被蛛网车窗碎裂割裂的光线映照下,折射出一种幽邃到绝望的冷光——那是盘踞交缠、九条形态各异、充满远古洪荒之力的狰狞黑龙!

狰狞,威严,如同一个凝固于黑暗深渊的…灭世图腾。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如同审判般穿透了破碎车窗的缝隙和刺耳的警报,直接灌入了沈煜辰和白晓晚的耳中:

“沈董,东西不交出来,我保证车里所有人永远都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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